“龐云虎,幫我去辦件事情?!?/p>
一去單位,高遠森立刻把龐云虎叫了過來:“賀連達的侄女賀月彤,被抓了,她母親騰琴找我,據說參加了什么游行,好像被胡玉成給抓了,你看看有沒有這么回事?!?/p>
“成,我現在就打電話?!?/p>
龐云虎打了幾個電話,放下電話的時候,臉色有些難看:“高隊長,是有這事,的確是被胡玉成被密捕了?!?/p>
高遠森皺起了眉頭。
冤家路窄。
怎么真的和胡玉成跟馬順彪這兩個拜把子兄弟扯上關系了?
自己自從成了力行社上海區特別行動中隊的中隊長,這胡玉成可就算是嫉恨上自己了啊。
但他為什么要抓賀月彤?
高遠森還是不太明白。
“現在,騰琴母女不是寄住在賀連達的哥哥賀文達那里嗎?”龐云虎前后經過了解的非常清楚:“賀文達也有自己的廠,我看胡玉成和馬順彪八成是看上賀文達的產業了。對了,馬順彪的老婆不是去年死了嗎?他看中了賀月彤,居然想讓賀月彤當他的續弦?!?/p>
“他?”高遠森啼笑皆非。
“真的,不會有錯?!饼嬙苹⒑芸隙ǖ卣f道:“我看他不光是看上了賀月彤,而且估計看到賀連達被抓了,惦念著他的家產呢,想弄個人財兼得吧?!?/p>
“他,也配?”高遠森笑了一下。
馬順彪大概不會想到,賀連達的家產絕大部分都已經被充公了吧。
“您還真別小看了?!饼嬙苹⑻貏e提醒了一下:“就在今天晚上,馬順彪在三川樓設宴,專門宴請了賀文達,為的就是談論這事?!?/p>
高遠森沉默在了那里。
和馬順彪去商量放人,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。
而且他還在癡心妄想要娶賀月彤。
過了一會,高遠森開口道:“今天晚上三川樓,這個消息準確嗎?”
“絕對準確,三川樓,不會錯?!?/p>
“那今天我去一趟三川樓?!?/p>
“要給馬順彪一點教訓?”龐云虎一下興奮起來:“高隊長,我現在就去召集人手?!?/p>
“你去湊什么熱鬧?”高遠森淡淡說道:“我一個人去就行了?!?/p>
“那不行!”龐云虎一下急了:“您一個人去,萬一……”
“有什么萬一?”高遠森笑了笑:“我是力行社的,雖然他是公共租界的巡捕,難道他還敢動我?龐云虎啊,你幫我做點事就等于是幫我了……”
他仔細吩咐了幾句,龐云虎連連點頭:“高隊長,您放心,我要是放一個人過來,我就不吃這碗飯,自己滾回老家種田去?!?/p>
話雖然這么說,但他心里還是有些擔心。
馬順彪肯定不敢傷害高隊長,但要是馬順彪急眼了呢?
高隊長身上傷了一點皮,自己這些人都吃罪不起啊。
可有什么辦法,高隊長一旦決定的事,誰能阻攔?
“去做吧,明天再找幾個記者來,去賀家采訪一下?!备哌h森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的害怕:“尤其要找有影響力的記者?!?/p>
“全部交給我吧,高隊長,您可一定要小心啊?!?/p>
……
三川樓。
這是一家主要做四川菜的飯館,也是一家老字號了,在光緒年間就已經開在了上海灘。
包間里,賀文達愁眉不展。
侄女怎么那么不懂事,一會去參加什么游行,一會又去聽什么演講。
現在好了,被馬順彪這個大流氓惹上了吧?
上海灘,有幾個人看得起馬順彪?可又有幾個人愿意得罪他?
人家畢竟是個探長啊。
自己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,平時遇到了這種人,躲著都還來不及呢。
現在倒好,侄女硬要湊上去。
賀月彤這時候也是后悔的。
她不是后悔自己去參見了游行,不是后悔去參加演講,而是后悔把伯父牽扯了進來。
伯父待自己可是如同親生閨女一般啊。
一桌子菜在那,誰也沒動。
“賀老板?!睂iT被馬順彪請來的胡玉成皮笑肉不笑:“你也好好考慮考慮,馬探長那可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大人物,配你侄女那是綽綽有余,馬探長年紀雖然稍稍大了一些,可越是年紀大的男人,越是會疼人啊,你說是這個道理不?”
“你們癡心妄想?!辟R月彤瞪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:“我就算上法庭,也不會像你們屈服的?!?/p>
“小姑娘,話說的不要那么自信?!毕褓R月彤這樣的學生,馬順彪看的實在多了:“月彤啊,你當被關進牢里是好玩的?那些看守,一個個窮兇極惡,你這樣的小姑娘一旦進去,你知道會面臨什么嗎?我保證,你只要進去待一個晚上就會痛哭流涕的?!?/p>
“我寧可進監獄,也不會向你們低頭的?!辟R月彤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。
“賀月彤,不要給你臉你不要臉!”馬順彪惱羞成怒。
“月彤,別說了,別說了?!辟R文達是真的害怕:“馬探長,有話好說,有話好說。我知道月彤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,這樣,我出一筆錢,一大筆錢,好不好?”
正在這時,包間外傳來一陣騷動。
片刻,包間的門被推開,一個人緩緩走了進來。
馬順彪的幾個手下,全部跟在他的身后,卻沒有敢阻攔他。
看到這個人,馬順彪和胡玉成都是一怔。
是他?他怎么會來了?
高遠森!
是他?他怎么來這了?賀月彤也是怔住了。
這可是把自己爸爸抓起來的仇人??!
“高隊長,今天怎么那么有空來這里?”胡玉成第一個反應過來,滿臉帶笑:“請坐,請坐?!?/p>
馬順彪鼻子了哼了一聲。
他把一個手下叫到身邊,低語幾句,手下趕緊匆匆出去。
高遠森自己坐了下來,拿過一個杯子,倒上酒:“聽說馬探長在這請客,兄弟就不請自來了?!?/p>
馬順彪也聽胡玉成說過,現在高遠森正得到曹青巖的賞識,盡量就讓著一些。
曹青巖的身后,可是有那么處座親自撐腰的啊。
馬順彪當然也不愿意和對方鬧得太僵,所以也只能勉強說道:“既然高隊長來了,那就喝上幾杯吧?!?/p>
“多謝?!备哌h森舉起杯子:“馬探長,胡隊長,這杯酒,我高遠森敬你們!”
說完,自己先一口喝光。
等看到馬順彪和胡玉成喝下了酒,高遠森站了起來,朝對面的賀月彤勾了一下手指:“走吧?!?/p>
嗯?
什么意思?
馬順彪、胡玉成、賀月彤幾個人都是一頭霧水……
……
“快,快,馬探長讓兄弟們立刻去三川樓?!?/p>
放下電話,上海市公安局特別行動隊里一陣的亂,接著,十幾個人分別上了幾輛車子。
馬順彪也是怕自己吃虧,特別吩咐手下,讓巡捕房的兄弟,全部趕到三川樓匯合。
可是車子剛剛開到一半,忽然前面路上,橫停著兩輛轎車,還有十來個穿著中山裝的家伙擋住了路。
“讓開,讓開!”領頭的捕頭氣勢洶洶的過來:“我們是巡捕房的,執行任務,全部滾開!”
“讓誰滾開???”龐云虎慢吞吞地說道。
“你他媽的眼睛瞎了!”捕頭怒不可遏:“看清楚我們是誰?”
“看清楚我們是誰!”龐云虎一亮證件。
捕頭湊上去一看,心里頓時一驚。
力行社的?
這些家伙居然是力行社的!
雖然這里是公共租界,但誰都知道和這些力行社的翻臉了,只怕半夜里怎么失蹤的都不知道。
捕頭有些尷尬:“兄弟,都是自己啊兄弟隊部,我們正在執行緊急任務?!?/p>
“不好意思,我們也在執行緊急任務?!饼嬙苹⑹蘸米C件:“接到上峰命令,這條路今天誰都不能通過!”
“兄弟,通融一下,我們探長是馬順彪!”
“我管你是馬順彪還是馬扒皮!”龐云虎一點都不客氣。
“不給面子?”
“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給!”
捕頭也一下子來氣了:“兄弟們,沖過去!”
“我看誰敢!”龐云虎一抬手,身邊力行社特工齊齊的亮出了家伙。
好家伙,清一色的駁殼槍、左輪槍,甚至還有三挺花機關!
對方這明顯是有備而來??!
捕頭面色大變。
龐云虎冷冷說道:“力行社封路,沖擊者,一律以通匪論處,格殺勿論!”
太囂張了,這是這個捕頭的第一感受……
……
“高隊長,你要帶誰走?”
胡玉成趕緊問道。
“她?!备哌h森一指賀月彤。
“你要帶她走?”馬順彪不樂意了:“她可是犯人,巡捕房抓的犯人?!?/p>
“犯人?”高遠森冷笑:“一個犯人,居然被馬探長帶來吃酒?這是犯人那,還是里馬探長別有用心?”
馬順彪一時語噻。
“還有你,胡隊長?!备哌h森的目光落到了胡玉成的身上:“要是帶犯人出來吃酒,這可是違法的事情,您胡隊長不但不管,還陪著一起喝酒?非要我向曹區長匯報嗎?”
胡玉成面色鐵青。
“他媽的!”馬順彪忍無可忍,一拍桌子:“這是我巡捕房的事,你力行社管天管地,難道還能管到我這里?你想帶她走?不給個理由,今天連你也別想走了?!?/p>
高遠森笑了笑,從容的點上了一根煙:
“我的女人你也敢抓?”